在我前面的是三名論文口試委員,其中一名口試委員蘇教授(化名),笑笑的對我說:「戴同學,你的論文還是重新寫過吧。」在臺灣大學霖澤館301教室,我的心情好像聽到自己被宣判死刑一樣。
對我來說,要重寫論文是晴天霹靂的,因為同樣一位蘇教授,半年前看我的論文,稱讚我的論文是:「寫得很好,掌握了法學研究的基本方法。」現在卻像關公耍大刀一樣,把我的頭給砍下來。
在法律圈子裡面,蘇教授是名人中的名人,只要有讀過法律系,就一定知道蘇教授的名字。你也可以說他是教授圈裡的「網紅」,不同的是網紅是用網路出名,蘇教授是靠教科書出名。這樣一位名家大儒,我們會期待他的學識與人品相符,而不會挖個洞給讓學生跳下去,現在我跳進這個洞了,不知道蘇教授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……。
如果半年前,蘇教授把我的論文批評的體無完膚,而不是說我好棒棒,我大可以不用找他當口試委員,一樣可以口試過關。畢竟,我不需要自己去挑戰大魔王,不是嗎?
像條垂死掙扎的魚,我對蘇教授說:「可是……你之前不是說我寫的很好嗎?」
蘇教授沒有回答,淡淡的說:「你就拿回去重寫吧。」
論文口試被當,感受就好像開臉書直播,讓人呼我兩巴掌一樣,因為學校的全部朋友,都知道我要論文口試,我要怎麼解釋我「論文口試被當」這件事情?從我進研究所以來,就沒有聽過有人論文被當掉的,大部分的人都是說:「論文口試只是一個形式……。」
讓事情更嚴重的,是我當時銀行存款大約只剩下3、4萬元,我需要立刻、馬上取得碩士文憑,回到職場工作賺錢,養活自己。
還記得論文口試被當以後,我穿著拖鞋、配著短褲和T-Shirt,魂不守舍的在台大圖書館附近晃阿晃。碰到學弟Holly,Holly還關心我:「學長,你怎麼了?」我想我看起來,一定像是喪家之犬吧,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我的下一步,要怎麼走。
吸氣,我覺察自己的感受。
呼氣,我放下。
吸氣,我覺察到我對蘇教授充滿了憤怒,他怎麼可以先誇我論文寫得很好,再把我給當掉?
呼氣,我嘗試放下……蘇教授應該不是針對我,他一直以來應該都在幹類似的事情,只是我沒有蒐集到情報而已(是我蠢)。我的心情充滿了沮喪和無奈,但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,我需要想緊急應變措施,先活下來。
我決定先採取緊急應變措施,回到職場找個工作,養活自己。台大的學歷,我沒有要放棄,但是先緩緩,工作一陣子存一點錢,再完成論文也不遲。畢竟沒有錢,連下一餐飯都沒有著落;就算論文沒有完成,台大沒有畢業,有工作就能活下去。
這個應變措施後來成功,我在工作一段時間以後,回到學校重寫論文。在重寫論文這段期間,我曾經屈辱的問指導教授:「口試委員可不可以不要找蘇教授?」指導教授說:「這樣對蘇教授不尊重……。」
於是乎,一年後的論文口試,仍然是同樣三位尊貴的法律界教授,只是這次,我終於勉強通過碩士論文口試,再也不用面對別人問我:「你的論文口試到底怎麼了?」
回想這次經驗,我所學到的,是面對挫折,有三件事情我們可以做[1](卡內基書中稱為開利方程式):
1、 拿出紙筆,寫下發生這個挫折,最壞的情況是什麼?
2、 寫下解決這個挫折的各種方式,優缺點各是什麼。想到什麼就寫什麼,沒有關係,讓你的筆寫下你的意識流。寫完之後,你會找到最佳解答是什麼。
3、 執行第2、點,最佳解答。
拿出紙筆寫下來,是因為可以透過書寫,釋放你的壓力。在寫作的過程當中,你也會將自己的問題組織起來,讓大腦幫你找出解決方案[2]。我發現,除了寫作,用鍵盤打字,也可以有同樣的效果。
我的論文口試被當掉,已經過了10年。經過這10年,我終於有勇氣把這個過程寫下來,分享給你。
p.s 我現在回頭看自己當初的論文,坦白說自己也覺得寫的很爛。但是蘇教授可以直接和我說,要我怎麼改,而不是先誇我寫得很好,然後再把我給當掉。你的人生一定會碰到爛人,但是不要讓這個爛人成為你生命的全部,要讓他成為過客。